发布时间:2025-05-22 点此:1061次
界面新闻记者 |
界面新闻修改 | 姜妍
2024年,脱口秀影响力益发显着,已然成为人们表达情感、发泄压力、讨论社会议题的重要前言。那些了解的脱口秀艺人再次进入观众视界,他们用诙谐消解刻板,将戏弄解构荒谬,以一种异样的方法回应着当下的关心。
不只限于电视节意图舞台,脱口秀的触角早已深化交际途径与短视频范畴。在这些更为碎片化的前言中,段子成为新的传达载体,与文学、音乐、影视的跨界结合,也赋予了这一方法更新的表达维度。这一曾在小众地下文明中成长的艺术,现在跻身干流,成为解读今世日子的文明符号。它继承诙谐的传统,也以自身的方法回应着当下社会的团体焦虑。
“诙谐”一词最早由林语堂翻译自英文“humor”,他经过兴办《论语》半月刊,企图唤醒我国人对诙谐作为日子一部分的知道。正如杨笠所言:“言语是一个人能具有的最重要的权利。” 现在咱们期望在脱口秀的舞台上,寻觅到这种新言语方法的力气。
鉴于此,界面文明策划了系列报导——进击的脱口秀艺人,今日推出的是该系列的第四篇:《黑灯:脱口秀有必要得好笑,不能只需掌声没有笑声》。
新年期间的一日,北京三里屯一家商务酒店的大堂很安静,能够清楚地听见电梯门开了又合,有人缓步走到厅堂一侧,像是寻觅什么却又觅而不得的姿态,左右踱着步沉吟。很快,那人站定,拿出手机,了解的读屏软件声响响起——我也方能笃定地从候客沙发上跳起来,迎向黑灯……
2022年在《脱口秀大会第五季》初露头角后,黑灯于2024年在《喜剧之王单口季》取得第三名。他的扮演风格被凝练为“辛辣”,观众称其透过视障集体的窘境饱含着对社会的深入洞悉。也有人质疑,他“没能跳出瞎子视角”,且作为残障维度的边际者在性别议题上仍坚守男性霸权。黑灯以为他表达的仅仅他自己——除却脱口秀艺人身份,他仍是公益人,播客《黑前史HEYSTORY》的主办人,偏心大潮之下“一般人的个人史”。由此,黑灯其人其名负载了更多张力,关乎中心与边际、超逸与捆绑、私家阅历与公共表达。
趁他来京扮演前的组织时刻,咱们一同打车从酒店去茶馆采访,没有我幻想中的助理、作业室,他一个人,披一件轻浮羽绒外套,说走就走。这段时刻他已不常承受报导,觉得如同“聊不出什么新的问题了”。虽然以往关于他的报导鲜少有稿件归入视力妨碍观众的声响,我也很难有把握同为视障者的两个人的对谈,是否真能发生什么“不相同的东西”。
黑灯出生于1988年,12岁时,他确诊稀有病青少年黄斑变性——一种退行性遗传眼部疾病,大学起中心视力开端断崖式跌落,30岁只剩下眼角余光能够见物,成了医学界说上的“瞎子”。
——如同性少量者被要求重复回溯从“深柜”中“出柜”的阅历,“坠入乌黑”的进程几乎是有关视障人士报导的标配。2009年从姑苏科技大学心理学本科结业后,他曲折北京、杭州、上海,做过APP开发、品牌策划、游戏运营、工厂监工,还跟朋友开过野外用品店……不下四十份作业皆因惧怕露出视力问题,总是干不满三个月就自行抛弃。而与脱口秀的相遇则会被说成是将“身体惋惜转化为丰厚的精神世界”后的“重获光亮”——咱们现已习气这样的故事,告知清楚一个人怎声堕入“不正常”,又重回次序。
但黑灯决议去讲脱口秀,意图其实适当实用主义。2019年,他移居到上海,业余时刻与两位患者群内知道的朋友开了个群众号“青少年黄斑变性关爱中心”,他们等待扩大声量,推动针对这一稀有病的药物研制,如同其公号简介中所言——“不能坐以待盲”。
可是,传统的宣扬方法很难见效。“咱们看完之后只觉得好惨,不会再有其他了……这‘不是我日子中的东西’,讲白了是‘跟我没有联系’。”黑灯轻盈地夹起一粒茶点,口气反常安静。他要找到更能引起共鸣的途径,“让那些不需求知道这个(青少年黄斑变性)的人觉得好玩”,从而将“稀有的”与更多人树立联系。
国内脱口秀尚未被综艺带火的那些年,黑灯就在一些播客节意图引荐下听过不少线下敞开麦。2020年5月,他参加“我国稀有病高峰论坛”,其间有才艺展现环节,“没一句再调上”的人也能上台歌唱。黑灯决议上去讲一段,用他的病,“展实践在的诙谐”,成果全程冷场——这是他第一次脱口秀的登台阅历,他发觉,搞笑也是需求严厉练习的,“上台的搞笑跟餐桌上的搞笑是两码事”。
黑灯说,脱口秀入行的第一步是给敞开麦投稿,“交上去之后OK”才干讲,“新艺人五分钟,有的只需三分钟”;梗比较老练了就有沙龙老板约商演,先和其他艺人拼盘;凑齐四五十分钟的内容就能够开个人专场。2020年年底黑灯第一次报名敞开麦,2022年5月20日首个专场开演,期间均匀每晚跑三场敞开麦或拼盘,最多的一天他演过12场,听说,黑灯现已成为了我国脱口秀拼盘扮演场次最多的脱口秀艺人。从“五分钟稿子憋半响”,到上台临场发挥“下来一看15分钟了”,他的精进让成稿越来越丝滑。而收入的暴增是最直接的反应,参演拼盘的第二个月的收入就和全职作业打平。他曾想过一边演脱口秀一边继续学习老本行心理咨询,练习教师却劝他,“你别学了,赶忙赚钱吧”。
个人阅历决议着脱口秀艺人的扮演调性,但回溯过往对黑灯而言并不轻松。“‘病耻感’,你们听过这个词吗?”他在《喜单》的第一场抛出这个问题。这是他结业开端几年的实在境况:知道视力每天都在下降,生怕被人发现,靠一己之力鼓励扮演。电梯里欠好意思靠近看按钮,跟着生疏女生一向坐到顶楼,“演个反常”;高铁车厢看不见座位号,拖着行李箱站在车厢衔接处,“演个无座”……比起违背“正常”的瞎子,他如同更倾向认同自己是暂时的、能够纠正的患者。“我一向没有把我界说为瞎子这个集体,也没有特意去触摸过这些集体,我仅仅视力差一点,有些东西我看不到了,那就处理这个问题。”黑灯说。
而当这些故事有一天被打包起来抛给观众,黑灯现已豁然。这多少源于他学会了寻求外界的支撑弥合妨碍,例如运用手机读屏(将焦点地址文字转化成语音)和放大器等功能应对看不清的字,部分地像“瞎子”相同生计。一起也满意于,在脱口秀的舞台上,残障、赤贫、肥壮这些惯常的缺点自身不再能先决构成笑点;笑料存在于“缺点”被界定的进程和每个人不言自明的心情中。
在交际媒体上,黑灯被问到最多的问题是“你不是瞎子吗,还能回谈论、发小红书?”为此,他曾在节目中掏出手机当场科普读屏软件,约为一般人声四倍速的密布输出冷艳全场。当他渐趋习气了眼前的全部,便发现周围人对待视力妨碍者的方法居然那么搞笑。和朋友聚餐,他想倒杯水,全桌全程吊着喉咙提示,他写成了个段子,“不会以为瞎子只需出来聚餐才干喝到水吧”。
愈加引人发笑的是漏洞百出的支撑办法。“有没有发现盲道的规则?没有规则!”“瞎子1800万、导盲犬200只,我等的狗它在多远的未来!”有一次跟一位脱口秀艺人聊了两分钟才发现是庞博,声响不太熟听不出来,只能套话获取一些头绪。这类窘境隐秘于边际之地,远没有盲道和狗那样一见便知。对此他的梗仍旧指向本能够组织上的破局之道:每一个不熟的局都应该像狼人杀,“天黑请闭嘴。庞博请张嘴。”
身心“健全”的观众们或许还没领会到其间的叛变意味,大多以“瞎子不易”、“关心残障集体”乃至“要保护好视力”加以总结。偶有人品出这其间辛辣味道,粗心是他在常人大步流星之处看见了荒谬,戏称他有一副“乌黑视角”。黑灯很难说清这视角是用什么技术练就的,如若严厉照搬教材,“‘总分总’,就一个(段子)都写不出来。”在他看来仅有的捷径只需调查。将调查到的东西顺手记下来,拿到敞开麦上磨,多写、多练、多讲,技术天然“长到身上了”。
黑灯有一项独门调查力器:听。“a35 b21 c……”,在商场,他听见楼上楼下的叫号声冲得人脑筋欲裂;“请站稳扶好、留意脚下安全、文明乘坐电梯,推婴儿车……的旅客请走无妨碍电梯”,在地铁站,他听见扶梯喇叭冗长机械的提示稀释了实在重要的信息——“推婴儿车的听到这句都坐到一半了!”在今世明眼人因视觉通道的饱满而“无暇他听”之际,他留神万千声景,把其间那些相同惊不起琢磨的碎片,剪切出来播给他们。有谈论以为,“黑灯像一名文字电影导演,他的文本和扮演里充满了视听言语,构建出一部从全景到特写的黑色诙谐电影。”
上一年《喜单》的第二场“主题拼盘挑战赛”上,黑灯仿照起自己坐过最“聒噪”的地铁:每到一站换一批不同的人物,提示你一句不同的内容,“省中医院提示你……省知识产权局提示你……最搞笑的是省药监局提示你:‘严厉药品监管,看护群众健康’——这不该是群众提示你(药监局)的话吗?”这段内容在排演时差点被咔掉,可是观众席轰然的喝彩声清楚表明,这回他们都get到了。黑灯从边际处捕捉到关乎一切人的中心,其间的权利梯度在他关于无妨碍规划的扮演中更详细地显形。比如楼梯扶手上的盲文提示,一般瞎子怎样或许找得到,走到台阶处移曩昔一摸写着“当心台阶”,比如在扶手上写个“扶手”。他直言“便是个铺排给你们看的。哪天你要自己无意间发现这几个盲文点点,没准都会被它感动的。”
类似于女人主义主张女人并非生来便是女人,自20世纪60时代鼓起的欧美残障权利运动以为,残障也并非源于生理上的损害,而是由于结构性压榨(原则保证的匮乏、成见观念的辖制等等)导致一类人难以融入公共日子。秉持这一“社会方法”视角,残障不再是缺点,而是人类多样性之一,应对残障的方法也应从寻求医疗治好转为敦促社会供给合适一切人的支撑。所以,私家即公共,边际即中心,残障者的妨碍领会能够作为了解干流社会压榨机制的棱镜。充塞听觉系统的声响政治、仅存象征含义的无妨碍设备,解构了那些崇高性的,以及声称具有关心性的原则言语。基于此,黑灯针对将残障人视为同质集体的吐槽(“看不见叫瞎子,看得见叫见人?),针对明眼人以怕狗为由抵抗导盲犬的反击(“我社恐,我还怕人呢”),便可视为推翻了既定的“边际—中心”联系,创生出新的次序。
不过,黑灯并不以为自己肩负着太多的含义表达,他最底子的创造起点仍是“好笑”——瞎子与明眼人自幼分属不同的教育系统,升学途径、作业途径、设备组织像极了“种族阻隔”;有记者问“对残障人士更好地融入社会有什么主张”,“是你亲手把他从社会里踢出去的啊!”;社会支撑“有是有,但惊不起琢磨”……在他看来,这些,都太搞笑了。
黑灯这么玩梗在我看来颇有点儿风险。翻开社会学家欧文·戈夫曼那本长年高引的小册子《污名:受损身份办理札记》,“遭受污名者”与“常人”互动时需遵照一套默许的行为原则:他们应当尽心竭力到达“正常”规范;应培育达观、开畅的性情,遇到萧瑟、慢待和狗血喷头,应当不去留意,不可还以相同色彩。“此人如果能坚持受倡议的举动道路,听说便是老练的,就现已完成了恰当的个人调理。”当下文娱范畴的残障者鲜少跳出这一原则,以《千手观音》为代表的“残疾人艺术”被奉为自立自强的圭臬,新近的残障自媒体创造者即使有对不合理实践的纠偏,也尽力显出礼貌温文。我问黑灯是否有人诟病他不懂得感恩社会,他细心回想后说:“真没有,都挺好的,最多的是骂我脏话太多。(笑)”
缝隙的发生或许得自于脱口秀的含糊特点。脱口秀常被称为“得罪的艺术”,它被赋予某种权利,将传统的上位者拉下神坛。但艺人与观众心知,这种推翻仅仅是言语上的、时刻短易逝的,介于实在与打趣、入戏与抽离之间,重在到达“诙谐”这一中心点评规范。如同文学谈论家米哈伊尔·巴赫金描绘的“狂欢化”,一种在狂欢节期间的时刻短的无政府状况,这一天,“国王成为小丑,小丑成为国王”,脱口秀腾出了类似的狂欢化空间,使人有机会对言语、逻辑和社会符码建议僭越。
关于艺人自身,脱口秀作业有力地重塑着他们的作业生命。出生于苏南乡村一般家庭的黑灯说他从小并未受过多少必定,“只需不欠债、不犯法,平平安安的就行,(爸爸妈妈)不会等待你有什么太大的成果”。他也绝非传统应试教育系统下的成功者,“大学考了个二本院校,在所谓的‘精英叙事’里,二本学生其实便是nobody了嘛;在叠加了这么一个身体的bug,便是传统叙事里的loser了”。尔后的作业也都坐落惯例规范之内,“少量集体需求花比他人多的力气去习惯,去融入,可是你又做得很差。现在彻底不相同了”——脱口秀似乎为他独自拓荒了一套新的点评系统,带给他可贵的认同感和成果感。
坊间传言,黑灯还带火了一套全新的扮演形状。当选脱口秀综艺节意图艺人们一般有一套规范化开展途径:新人与节目方签约,依据终究排名,由节目方组织拼盘或专场扮演,然后逐步取得其他商务机会。黑灯参加过的一档综艺在录制前也有签约要求,公司表明会给新人每个月15到20场扮演、每场1000元,月收入约为1.5至2万,他合算着这远低于自己开专场的收入,为什么要被约束呢。最终,他成了为数不多没有签约、纯靠实力冲进节意图选手,录制完成果开端全国自在巡演。“我定一个巡演方案,接连排二三十个城市,谁约我就去哪儿。只需看一下飞机能赶上、高铁没问题,我就去。”后来有朋友告知黑灯,其他艺人见他不依托大公司作用居然还不错,也都纷繁效法。往后业界逐步发生出被称为“游牧式”的扮演方法:艺人们先在线下演,观众看完自发写REPO(Report)引荐,依照黑灯的说法,“就能活得很润泽,纷歧定要再求谁”。
他供认自己至今还常常被惹得很气愤(不止关乎视力问题),但他随即又隐隐地等待,等待“还能呈现什么更傻的工作”,好写成段子。他想,谁能躲避变成弱者的时刻呢,以脱口秀为业,“至少现在一边气愤还能够一边堆集收成”。有一段时刻,他觉得这世上如同就没规划过合适瞎子的避障东西:盲杖,扫射面基太小;拉杆箱(他用过),只能在身体旁边面推,另一侧被狠狠撞过几回腿;导盲犬?是啊,“它在多远的未来”。最近他总算发现相同趁手的东西:婴儿车!——推婴儿车,爆破头,墨镜,男人……日子已然叫他玩成了段子,从中生发出的意想不到的符号杂交,也将在笑声中织造起新的含义。
黑灯也一度面对争议,首要会集在性别议题。在一则关于《哪吒2》的观影笔记中,他把那些以为这部电影弱化了女人人物的批评说成是“傻缺REPO”,并称不少女脱口秀艺人挑选女人论题是为了流量。这篇笔记连同其他类似言辞引发了秉持女人主义的观众的声讨,在这些观众看来,残障者和女人具有类似的边际境况,黑灯之所以得到重视,正由于有一批人看中边际者、弱势者的权益。“或许被女人视为弱势者是他的羞耻,所以他仍旧要经过骂女辱女来取得男权社会的入场券。”有观众以为黑灯内涵有强权视角。这些争议事实上是采访中黑灯自动提起的,他很隐晦,表面上一两句话怎样就构成了“辱女”;他也不赞成用脱口秀这种行事为女人发声。“你说她好敢讲,她在为咱们发声,那她去讲演就好了呀,这算什么脱口秀呢?”——他以为脱口秀的中心特点是好笑,而在倡议女人主义的艺人们的观众席,“许多当地是掌声,没有笑声”。
比起纠结黑灯是否辱女、环绕性别议题的发声是不是脱口秀,更需反思的是所谓的好笑怎样发生,由谁界定,对谁而言笑不出口。事实上,黑灯的粉丝中有不少视障人士。那些与他视力状况近似、在健全和残障集体之间寻觅平衡的人最能与他共情,相反,现已安然接收自己瞎子身份的观众以为他的段子相对稀松,远没有触及大部分视障者实践面对的结构性壁垒。他不肯运用盲杖,也会被解读为未能谐和瞎子身份与明星光环。但比较性别维度的质疑,此类声响鲜少见诸交际媒体。
依据《污名:受损身份办理札记》,遭受污名者具有将自己所属集体分层的倾向,并将自己与那些遭受污名更显着的“同路”区别对待。例如,“听觉困难者坚定地以为自己底子不是聋子,而视力短缺者也固执地以为自己底子不是瞎子”。这种互动特别体现出身份认同的含糊。念及此,我打听性地问黑灯:“有时会用‘瞎子’这类贬损性表达逗笑观众,意图是什么?”他表明词汇的选用自身并不自带贬义:“我‘瞎子’能够处处扮演,全国飞来飞去,挣好多钱,那我是不是能够帮这个词去污名化?”弥合成见、推动社会共融,在他眼里,远有比比如言语、称号这类细枝末节更需求考虑的东西。
另一方面,参加到脱口秀这场群众狂欢,任何边际的、私家的阅历也有必要转换为公共言语才有或许被听见。即使黑灯一直没有把自己视作某类集体的代言人,不肯背负特定集体等待,他抖出的包袱、他隐含的窘境、他呼吁的改观,也都归于整个社会的情感用语的一部分。遭受污名者“越是在结构上与常人阻隔,就越是会在文明上变得像常人”。对此黑灯深有领会。在笑果练习营,他讲道“有个治稀有病的药打一针70万,我想挣大钱。”导师程璐打断说:“你这不可啊,攻击性太强了,太实在了!”他需求学习平缓心态、放缓脚步,切近大多数人的先见和认知结构,不给观众过多压力,把愤恨消化,更温文地表达……
采访完毕,天幕现已全黑。黑灯的扮演定于七点半开端,他说七点钟能到后台就行,行走在北京拥塞的车流间,不疾不徐。他常自悠悠然哼些歌曲,也会向我精准地描绘哪些地址最堵、哪里一望无际。与我比较他的目光儿好太多了,他让我搭住手臂,总能在我的盲杖触到妨碍物之前提示我避曩昔。其间他遽然问我,盲杖运用有些什么技巧,学独立出行的练习营都练习点啥。他估量自己很快也要用得上了——事到现在,他仍需以一己之力装备自己,朝向那个不知道的感官世界。而他的群众号还在日日更新,希冀也只需未来科技发达,医学能够治好他和他的病友们。
1、界面文明:你最喜爱的脱口秀艺人是谁?为什么?
黑灯:没有。不止是脱口秀艺人,你就问我最喜爱的歌手是谁,最喜爱的电影是什么,我也答复不出来。我便是喜爱某一个人的某一个段子,可是最喜爱谁?没有。我不会喜爱某一个人到很张狂的程度。
2、界面文明:怎样看待脱口秀作业在国内的昌盛?
黑灯:不知道怎样答复。我觉得一是机会的问题,刚好这个时分呈现了这么一个方法,它就被推到了台前。其他,你仍是得有内容,得有储藏,不断创造新的东西。机会到了之后,为什么是他们出来(活起来),他们仍是有预备嘛,东西再不断地出产。也有一些人后来就不可了……我怎样看待呀?我不知道怎样答复。
界面文明:对你来说,这是一个机会吗?
黑灯:现在回头看是。刚开端讲的时分,不觉得对我是一个机会。但我觉得这个方法遭到咱们的欢迎,用这个方法去做一些其他事,想要到达的意图或许完成得更快一些。
3、界面文明:不断寻觅新梗、继续立异会是内容创造中最难的事吗?
黑灯:暂时还没有,后边或许会有。你看有许多老艺人,他们慢慢地创造就会费力了,天然规则便是这样。
有观众写了一个感触,说“感觉好严酷,感觉我一整季节目下来笑得很高兴,可是我看完了他们的前半生。”——一切的阅历,咱们浓缩提炼出来,把最精华的给你。从这个视点来看,写不出或许是创造遇到瓶颈,便是被吸干了,确实是很严酷。由于每个人的时刻都是公正的,你活了30岁,他也活了30岁,你便是30年的阅历,他也是30年的阅历。
仅有或许逾越他人的方法,便是不断地去日子去堆集,不断地去留神,去调查各种细节,日子中的一些有意思或许特别愚笨的片段。你积累这些心情也好,日子领会也好,你随时随地都在搜集的状况的话,或许你的日子阅历会比他人更多一些。
4、界面文明:脱口秀是只需好笑就够了吗?仍是需求融入一些其他价值?
黑灯:不是说好笑就够了,你有必要得好笑,好笑是最根底的要求。在做到好笑的前提下,再去有更多的寻求。
现在十分严峻的一个问题便是“我要表达”,“表达的便是高档,考虑便是深入”,最终舍本求末,根底没做好,你欠好笑。“Stand Up Comedy,它也是个“Comedy”!
5、界面文明:“标签”和“金句”会困住你吗?
黑灯:标签……不太会吧。金句……原本我也不怎样写金句。
标签我也没自己贴,是他人给我贴。一般贴了标签之后便是出来骂你嘛,你怎样变节了这个标签,或许你脑子里先入为主地就觉得这个人是一个瞎子或许是一个什么东西。我觉得不会,我又不是说非要加盟一个特定的内容,你自己多讲讲丰厚的那些东西。
界面文明:那有没有观众觉得你不符合他们的标签等待?
黑灯:你看其他去,我凭什么要满意你的等待?你跟我签合同了吗?所以这些人就不是实在喜爱某一个人。所以我再答复第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特别喜爱的脱口秀艺人”,我觉得每一个人都不应该特别喜爱某个人。你喜爱的仅仅他满意了你对他的投射,或许你的一个等待,你把你等待的部分投射到他身上,他就要照着你的幻想白璧无瑕地履行下去。凭什么呢?
6、界面文明:你怎样预判脱口秀作业的未来?
黑灯:走一步算一步,坚持做自己以为对的事儿就能够了。你不断地去扮演,不断地去写段子,去感触观众的改变,商场的改变,包含整个社会心情的改变,自可是然就知道详细会怎样开展。
说来十分巧,他们都说“曩昔几年你一切的坑都避开了”,可是我一上来就踩坑,加入了一个特别欠好的沙龙,最终还告我,还赔钱之类的,这是我一开端就踩的坑。所以后来我十分慎重,成果避开了一切的坑,导致我后边其实还比较顺利。
所以你说我是怎样判别,如同我也没有判别。“春江水暖鸭先知”,你一向在游水的话,你会知道水温在哪里。就怕你觉得你一向在干,但其实你底子不扮演,你怎样或许知道现场的观众是什么样的。
界面文明:你有什么等待吗,比如对观众,对你自己?
黑灯:没有什么等待。就等待观众笑,还能等待啥?等待他们买票,还能等待啥?等待他们买完票花完钱看完笑完之后不要骂我(笑)。
(本文按语部分写作:徐鲁青,图片供给:黑灯)
参考资料
欧文·戈夫曼,《污名:受损身份办理札记》,宋立宏译,商务印书馆,2009
李娟,解构性表达下的正能量赋权:《脱口秀大会》的文明批评剖析,《浙江学刊》,2021年第4期
三联日子周刊,《一个“瞎得刚刚好”的人,决议开端讲脱口秀》,2024/10/25,https://mp.weixin.qq.com/s/yGA2bSCXqCKsB-VT0e2Y5w
后浪研究所,《当一个「从不正眼看人」的人,走上舞台》,2025/01/09,https://mp.weixin.qq.com/s/nxd5a1tG7HpQtMCPm_3N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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